【聂瑶】黑到深处（16）
初吻如何发生？
有时候事情发生的就是这么顺理成章，就好像曾经有一个帖子提问，“你们确定关系的那个场景是怎么样的？”其实有不少的情侣说不出来究竟是哪一个节点确定在一起的，这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日积月累决定的，可能从路上走着时候自然而然牵着的手那一刻，也可能由身边的人都默认你们的关系的时刻，不是所有的关系都需要一个明确的节点，大张旗鼓的鲜花礼物和亲昵的言语来宣告关系亲密的转变。
金光瑶就是这么和聂明玦在一起的， 他们的关系转变的顺理成章，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变化，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最亲密的同居关系。
金光瑶看过不少他和聂明玦的文，里面有的表白热烈，他被聂明玦在机场的出站口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搂住，也有的场景隐秘，人群簇拥当中聂明玦不动声色的抓住他的手。但其实生活没有那么精彩激烈，生活只是真实，甜蜜或苦涩。
他察觉到自己对聂明玦感情的变化是在孟诗病情加重那一段时间，生活长时间的一成不变会让人失去一些应有的敏感，但剧烈的变动可以让人的感官重新被唤醒。金光瑶在那个时候发现，他对聂明玦有点想法，聂明玦应该也有。
那个时候生活条件已经好一些了，金光瑶不会再为医药费用发愁，也能请人来照顾孟诗，换去人少一点的病房。孟诗病情反复许久，能走到哪一步母子两个人心里都有数，金光瑶有空的时候几乎就是家里和病房两边走，聂明玦跟着他一起去医院的次数也不少。
从一开始金光瑶没有车聂明玦送他去医院，到后来被摁头学了驾照，聂明玦有空陪着他就当练车一样的开车去医院，到最后那段时间，情况实在不好，两个人谁没有通告，谁有时间就去医院。聂明玦父母都已经去世，关系亲近的朋友也实在不多，就剩下一个弟弟，而金光瑶，是另一个和他生出相依为命感情的人。
孟诗很喜欢聂明玦，他是让任何人都觉得可靠的男人。有时候三个人会一起围坐在孟诗的病床前面吃饭，孟诗胃口不好，金光瑶也是出名的小鸟胃，聂明玦就要被迫负责打扫掉一半的饭菜。孟诗看着聂明玦吃饭的时候，这个漂亮的女人才会带上一点她这个年纪的人那种看年轻孩子不自觉有的慈爱，忍不住的夸说看聂明玦吃饭看着就高兴，看金光瑶吃饭就不省心。聂明玦个子高力气大，他会拿轮椅推着孟诗出去晒太阳，背上背下走动也做得干净利落。孟诗不问聂明玦有没有女朋友，她是在这个圈子里面待过的人，她只是说以后谁和聂明玦在一起一定会很高兴，虽然聂明玦话不多，甜言蜜语不会讲，但是很会照顾人，特别可靠。
孟诗没能从手术室出来的那一天，聂明玦和金光瑶一起等在外面，消毒水味和白大褂构成了最终的记忆，金光瑶已经不记得当时出来的医生说了什么，巨大的悲痛袭来，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依旧难过得喘不上气，聂明玦的手掌宽大又温暖，搭在他的肩膀上，下一秒，他把脸埋在聂明玦的肩膀上，无声的痛哭起来。
聂明玦帮了他许多忙，教会了他很多事。金光瑶后来也在想，聂明玦父亲不在的时候他是怎么办的呢，又有谁教会了聂明玦这些事。那个时候聂明玦和他现在一样的年纪，不知道谁站在他的身边，教会了他怎么样折纸钱，什么样的东西什么时候烧掉，家里设下的灵堂应该怎么办，上门的亲朋旧友应该怎么接待，中国人总是说红白喜事，丧事也一样要办得热闹漂亮。聂明玦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他自己沉默地负担下一切，然后在别人需要的时候帮忙。他当然是很好很可靠的人，金光瑶直到现在都这么想，只是有的感情叫做无福消受。
孟诗的葬礼，金光瑶的身世和悲痛都是公众眼中的谈资，毕竟他有一张漂亮的脸，一个值得窥探的身世和生活，还有一个在娱乐圈风光无限很有地位但不承认他的父亲。金光瑶已经可以笑得大方得体，哪怕那些很不体面的问题戳到他面前来，他也可以笑着装作听不见。
孟诗在手术台上离开，没有给他留什么遗言，但那些话金光瑶也猜得出来，孟诗还是希望他能够被父亲看见，可以光明正大的姓金，不用被这样的身世压一辈子，这是父母的错误，不应该金光瑶来承受。另外的事，孟诗希望他不要爱错人，她自己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付出了一生的代价，甚至还要赔上儿子的生活，不过就是年轻的时候太相信爱情，但信错了人。
金光瑶是聪明的人，他这些年早就见识够了爱错人受的苦，所以爱情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是工具是馈赠但永远不会是必需品。但那个时候的他只想从粉丝的万千彩虹屁里面抄袭一句来表达，“有谁能拒绝聂明玦呢？”又苏又帅腿长脸好话少的聂明玦，站在他身边的聂明玦。
确认在一起的那个时刻，起因是一块椰子饼干。拜数字小姐所赐，金光瑶甚至看过类似的文，他吃了芒果过敏，于是和聂明玦顺理成章的腻腻歪歪。而真实的情况是，那天聂明玦下通告太晚，金光瑶在家等着他回来一起吃宵夜，因为饿昏了头，吃了一块放在桌子上的饼干，也没有仔细看，里面含有椰蓉。
于是在聂明玦回家的时候，金光瑶已经出了一身的小红疹子，还顽抗到底不去医院。聂明玦知道他因为孟诗的事情 最近很抗拒医院，也包容了生病的小孩，开车出去给他买药吃。
抗过敏的药吃完总是让人觉得困倦得很，金光瑶还是错过了他的宵夜，被聂明玦摁上了床睡觉，因为害怕他乱抓在身上留疤，聂明玦那晚和他一起睡了一张床。
这不是第一次，他们出去赶通告的时候也会被订一个房间，有时候一张床也就将就睡了，两个人睡觉都非常老实，没什么好尴尬的。
金光瑶身上又痒又热，抗过敏药的催眠让他失去了大半的智商，他被聂明玦一只手就轻松握住了两只手腕，这样的姿势让他觉得委委屈屈又不是很舒服。
“睡觉。”聂明玦下命令，“明天没有工作了你可以昏睡一整天。”
“那正好现在不用睡啊。”金光瑶说，“你明天也没有工作，来来我们说说话。”
“你想说什么？”聂明玦说，“说吧。”
金光瑶朝着聂明玦挪过去了一点，说“我好饿，我想吃零食。”
“你刷牙了。”
“我们看个电影吧，”金光瑶说“现在这样的氛围适合看个鬼片。”
“我觉得你还是睡觉比较好，”聂明玦说，“你什么都想做的时候，就应该老老实实睡觉，明天睡起来你的过敏消下去才是正经事。”
“你的心，像石头。”金光瑶悲伤地唱。
“嗯，”聂明玦说，“郎心似铁说得就是我，你睡觉。”
聂明玦伸出手掌在金光瑶的眼睛上面盖了一下，金光瑶勉强答应，说“那你关灯吧。”
等到聂明玦伸手关灯转身回来，金光瑶闭着眼睛往前凑了一下，非常准确地在聂明玦额头上轻轻擦过了一个吻。
“关灯了还不老实睡觉。”金光瑶听见聂明玦说，他的心砰砰狂跳，但是不敢睁眼睛看聂明玦的表情，然后下一秒，他的脸颊就被聂明玦另一只手捏住，完全没有收一点力气，金光瑶非常不得体地嘟着嘴发出呜呜的声音，聂明玦飞快地在他的嘴巴上啾了一口，那轻快地几乎不能像一个吻了。
随后聂明玦松开了他的脸，但没忘记继续握着他的手腕，佯装轻松地说，“晚安。”
从头到尾，金光瑶都没有睁开眼睛，他不知道聂明玦是什么表情落下了第一个吻，但他知道第二天早上，聂明玦已经跑步回来，他正打算继续装傻，问聂明玦吃不吃早饭的时候，聂明玦把他堵在厨房，说，“知道自己吃椰子过敏，以后吃东西就注意一点。”
“嗯嗯。”金光瑶敷衍点头，“你要吃面包还是喝粥。”
“我可以亲你吗？” 聂明玦忽然问。
“嗯？”金光瑶抿了一下嘴唇，然后低头开始研究地板，说“怎么突然那么正式？”
“因为我觉得昨晚不太正式。”
只是金光瑶觉得，这个把他摁在冰箱上落下来的吻也没有多么正式。刚刚跑过步的聂明玦身上的热气铺天盖地的将他包裹起来，只是简单的唇舌相贴，他不知道是这个吻太缠绵悱恻让人害羞得浑身滚烫，还是仅仅只是聂明玦身上温度的传递到了他的身上。
金光瑶很多年之后依然记得这三个吻，假装不经意的，强装镇定的，和温柔又热烈的。
“那现在呢？”金光瑶问。
“以后就是正当的同居关系了。”聂明玦说。
聂明玦就是这样变成他的男朋友的。人们总是会忽略一些东西，在成为前任，成为让他愤怒甚至憎恨的对象之前，还有这样一个步骤——成为他爱的人。
